但属于他自己的味道永远不会褪去,夹杂在所有气味之中,稍加分辨就可以发现。
这大概是这些日子来睡过最为安稳饱满的一觉,无人骚扰也无事打搅,连恼人的梦也没有。一觉睡到日上三竿,奥尔辛睁眼发现已经过了正午。怀里的海大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,表情呆滞地躺着,手里抓着那小黑块,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?” 刚睡醒的人声音沙哑,伸手将海大胖搂进怀里。
那小黑块亮着,上面是有着奇特文字的界面,花花绿绿。在简短几个字前有个圆形图案,仔细辨认是个脸色发青、看起来并不开心的男人。男人?一种莫名的敌意像个贼从心底冒出来。
自打知道海大胖那队伍里有男有女,奥尔辛深知将从未见过面的人列入敌对名单不太好,可就是忍不住。毕竟从恋人方面出发,他最想要的效果就是海大胖的眼里只有自己,再无其他。
“这是你的队长?” 奥尔辛想起来海大胖当时给自己介绍队友,说过他们的队长是个 “鬼”。男人有着半透明但十分清晰的身体,除了半夜会无声无息出现在宿舍催他们别玩手机、快点睡觉外,再无其他缺点。
听到问题,呆滞的人才堪堪回神,转头看着他,脸色比睡前好了很多。比划说他队长发来消息,说已经定位自己所在,正在想办法打通跃迁隧道,应该不久就能赶过来。
这句话让奥尔辛睡饱后生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,从和海大胖确定关系就有的那种以恐惧为底色的烦躁再度翻涌起来。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仔细分析过这个情绪是什么,最后还是缇丝从牌里分析出来 ——
分别。
一个很远又很近的词语。
在以前,他只回想若是和未来伴侣真有这样一天,要么是生死,要么就像和杰西卡那样分开各自生活。可现在,如果要分开,他就和这个异世界的人彻底相隔开来。他不明白什么叫做 “时间异速”,但很清楚,有些分开就是生生世世。
而且,现在的他和海大胖双生同命,海大胖受伤不会影响他,然而只要自己稍有丢命的危险,海大胖也会跟着一起死。那个会奋不顾身用生命来救人的鲛人,不该因为这种破事丢掉性命。
奥尔辛瞬间觉得心乱如麻,按下小黑块,掰过海大胖的脸与自己强行对视:“你要走。”
海大胖是被手机震醒的,迷迷糊糊拿出手机看时间的动作让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宿舍里住着。下意识去挠腿,被绷带下传来的痛意疼得打寒颤。被活生生剥皮的事瞬间在脑子里回放,他咬牙切齿点开手机消息,心想要是这里没信号自己不能上网,高低得去论坛开楼骂这个世界五百层。
消息是队长发的,发送时间不得而知,毕竟现在这个手机上连几点都不能被信任。消息依旧是先一阵乱码,长时间卡顿,而后才恢复正常。头像是自家队长生无可恋的证件照,内容十分公式化,一看就是用快捷回复发送:
“时空定位成功,跃迁隧道建设中,静待佳音。”
下半身正在生长出新皮肤的尾巴似乎已经到了长鳞的时候,发紧发胀还有些痒,曾经是鳞片根部的地方像是有小虫子在爬,跟每二百年一次的大蜕皮期的感觉很相似。
只是眼下这句话让他心如乱麻,又开心又担忧,莫名的慌乱和奇怪感觉交织,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。举着手机,一遍又一遍看着屏幕的信息,连眨眼时那几个字都在眼皮上跳动。
想离开么?海大胖扪心自问。
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“想”。可这个 “想” 的背后是千般万般的不舍得。毕竟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奥尔辛,也动过将他打晕绑回自己世界的念头。眼下机会马上到来,却徒生惧意,生怕对方会因为这个举动而恨上自己。
生命共享给异世界一个人却无法将其带回本世界的后果,就是自己永远都要被父母留在海底。他们甚至会动用任何手段将这里找到,在保证奥尔辛性命的前提下,想尽办法将他带回海底 —— 比如让奥尔辛变成植物人,永远地沉睡着……
他不想这样。海大胖心里愁苦又郁闷。一边害怕回不去,一边又担心回去后此处出变故,整个人是觉也不想睡,饭也不想吃,连伸出去捧着手机的手都忘记收回来。
直到身边原本平稳又绵长的呼吸声突然紊乱一瞬,奥尔辛身体动了,紧随其后就是沙哑低沉的问话声。海大胖听得心颤,这种声音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“爷们” 该有的动静。
等那句带着微微颤音的 “你要走” 出现,海大胖鼻头一酸,望向奥尔辛时又忍不住大哭起来。他放下手机,伸手牢牢抱住男人,将所有的纠结和想不通都融进眼泪,希望哭完后脑子能清醒些。
饱满又圆润、颜色鲜艳的泪珠儿扑簌簌落满床,颗颗小拇指甲盖大小,砸得被子发出闷响。哭到后面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哭什么,只知道奥尔辛的怀抱很温暖,自己枕在那宽阔柔软的胸膛上,大脑一片空白。
这场相拥最后以外面传来脚步声结束,海大胖啜泣着抹